“毒保姆”折射家政业监管漏洞

事件概述

　　5月4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广州市中院)对“毒保姆”何天带杀人案作出一审判决。法院认定何天带犯故意杀人罪，并判其死刑。宣判后，何天带当庭表示不上诉。

　　去年末，广州市中院公开审理了何天带一案，在庭审中公诉人称，2014年，何天带为了能快点拿到工钱，将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农药“敌敌畏”等勾兑在肉汤里，用两支不同型号的针筒吸满肉汤后，将剩下的肉汤诱骗被害人喝下。随后趁被害人昏睡之际，将针筒内的肉汤分别注射到被害人的臀部和腹部。在发现被害人还有呼吸时，何天带又用自带的尼龙绳勒住被害人的脖子，致其死亡。

　　何天带也因此被媒体称作“毒保姆”。

　　这一案件在当时就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

　　时隔近半年，案件最终宣判，广州市中院认为，何天带犯罪动机卑劣，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应予以严惩。

　　公开资料显示，公诉人在庭审时还表示，何天带在2013年6月至2014年12月期间，利用做保姆的便利以及类似手法，还犯有另外9起故意杀人案，其中7起造成被害人死亡。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害人的家属均没有发现可疑情况，没有进行报案处理，尸体也已经被火化，因而无法进行鉴定。但何天带在接受公安机关审讯时，如实供述了这9起案件的具体情况。

　　一年半的时间里，何天带竟然能在一次次造成雇主死亡之后再次获得工作机会，且多个家庭竟然在老人死亡之后均未对何天带起疑。这一案件也引发了舆论对整个家政行业规范性及家政服务安全性的关注。

　　舆论关注度走势

　　“毒保姆”一案在2015年底开庭审理时已经形成过一波舆论热潮，当时媒体对案件的细节和事实报道得很详细，此次案件宣判后引发的讨论与上次相比，更偏重案件结果和反思。

　　5月4日，何天带一案宣判后，以新浪、腾讯、网易、搜狐、中国新闻网为代表的网络媒体，以及以《北京晨报》为代表的日报类传统媒体，当即对此事进行报道。

　　报道的重点多为案件的结果以及当事人何天带对判决结果的反应。

　　多家媒体的微博公众号也发布了案件宣判的消息，此事在微博上也被广为讨论。微博对此事的关注度在当日即达到高峰。

　　媒体和微信对此事的关注则在5月5日继续升温。当日《中国青年报》《南方都市报》等传统媒体通过评论的方式对“毒保姆”事件进行剖析。

　　5月5日，媒体和微信对此事的关注度达到高峰。

　　5月6日起，舆论对此事的关注度开始下降，但截至发稿，每天都有相关内容出现。

　　网友观点分析

　　随机抽取671名网友的观点分析可知，有近四成网友认为何天带太恶毒，判处死刑是罪有应得；有近两成网友表示，选保姆一定要慎重；还有近两成网友在进行评论时提到，何天带如此作案是否存在精神问题；有一成网友则质疑，为什么何天带此前的9起作案，相关家庭都未发现；还有约一成网友持其他意见。

　　何天带死有余辜，占38.09%

　　网友_江左盟_：心肠歹毒，死有余辜。

　　请保姆必须慎重，占18.48%

　　网友家政夏总_夏君：最好不要去非正规的保姆市场去找保姆。在选择保姆的时候，首先要先选择一家有上级主管部门，有办公场所和保姆选送、培训管理、跟踪监督服务一条龙的正规家政公司。因为这样的公司会对保姆进行正规的系统的培训，让保姆持证上岗。而非正规的家政公司，往往就只是单纯的中介公司而已，他们不会对保姆进行培训，只是将想要找工作的保姆介绍给雇主，然后从中赚取高额的中介费而已。而且，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公司也会扯皮耍赖，不愿意对雇主和保姆的利益进行维护。

　　“毒保姆”是否有精神问题，占17.34%

　　网友凡凡的小可爱_Z：精神病鉴定过了吗？说不定是抑郁症呢。

　　质疑其他9个家庭为何未发现何天带作案，占13.61%

　　网友微茫的街灯影：如今给孩子雇保姆都会想着装个摄像头，生怕小朋友受一点点委屈，这几个老人惨死，竟没有一个家属质疑！首先老人的健康状况子女应该清楚，而且被毒死被勒死是没有痕迹的吗？最悲凉的，不是保姆的恶毒，而是，她或许不过只是个从犯！

　　其他，占12.48%

　　网友任光梅71922：一年半内，她所服务的人都死了，而且还有人来找她，只能证明家政公司也有问题。

　　媒体报道分析

　　不少媒体在对此事报道时，由何天带案反思整个家政行业的问题。

　　《中国青年报》发表评论《“毒保姆”伏法，但风险还在》，文中称，对照“毒保姆”犯罪得逞的过程，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老年人特别是失能老年人的照顾方面，家庭、家政中介公司以及监管部门，在安全防范体系中存在明显的漏洞。

　　文中认为，中介市场必须规范对保姆的信息登记和管理，这是保护老人安全的社会防线。有必要全面推行家政服务人员“从业资格证”制度，在此基础上，将保姆个人身份、健康状况、服务资格、从业履历等信息完整记录。这有利于雇主家庭和中介对保姆的信用进行准确评价，也有利于保护保姆的合法权益。

　　《法制日报》发表文章《毒保姆案，正义虽抵达反思仍在路上》。评论认为，作为一个极端事件，毒保姆必然要为其违法犯罪行为付出代价。只不过，“毒保姆”被判死刑对于提升家政行业专业化、规范化究竟有多大的作用？如果不能以此为契机给家政行业戴上紧箍咒，“毒保姆”或许会再次出现。让养老生活更有品质，离不开家政行业的支持。只有将家政行业纳入社会治理的范畴，让保姆具有更高的专业技能和职业伦理，公众才敢托付信任给他们。

　　也有媒体在报道时，谈及了监管层的疏忽。

　　在何天带一案开庭时，《新京报》曾发表评论称，“毒保姆”案该反思的不只是家政业。文中称，“毒保姆”案之所以发生，根本上还是因为，目前我国的养老服务，尤其是居家养老服务主要还是依靠市场供给，一旦监管跟不上，在趋利动机驱使下，“毒保姆”就有了可乘之机。

　　“不少发达国家，类似老人照护的家政服务，政府是可以提供养老服务的。我国一些地方政府也在向社会购买养老服务。另外可以发挥公益组织的作用。这样就可以降低一些家庭的养老负担，并确保养老服务的质量。”《新京报》发表的评论称。

　　《中国青年报》在前述评论中也提到，工商、公安等主管部门要强化对中介市场的运行管理，这是完善公共安全体系的必要环节。对很多不负责任的中介来说，除了对雇主和保姆两头收钱以外，他们不耐烦去做任何保障雇主和保姆权益的后续工作，让这些收钱不干事的不合格中介守规矩乃至关门歇业，需要主管部门的严格执法来作保障。

　　舆情点评

　　“毒保姆”不只何天带一个。

　　就在何天带案开庭审理之后，有媒体报道称，2015年底，保姆陈宇萍残忍地掐死了其照顾的99岁老人。

　　这样让人不忍细想的事情为何会频频发生？本应承担着照顾老人或幼儿责任的保姆，为何会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杀人凶手？

　　从多个被曝光的“毒保姆”案可以看出，雇佣保姆的家庭、家政公司乃至监管层在类似事件中都“难辞其咎”。

　　何天带曾经在多个家庭中作案，且害死7位老人，但这些家庭均未发觉。媒体报道称，何天带之所以能够被发现杀人，也是因为其服务的最后一个老人的儿女发现老人财物丢失后报警，警方搜查何天带后才发现其有杀人迹象。

　　这并不应当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因为老人吃到敌敌畏或脖子被勒，不可能没有任何迹象。从媒体公布的资料可以看到，何天带照顾的大多是丧失生活自理能力的人，正因如此，家庭其他成员才应对保姆多一份监督，而不应把老人完全扔给一个此前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而一个人在一年半之内能够连续作案，暴露出家政公司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对于家政公司而言，如果何天带经同一家公司介绍工作，那么当何天带照顾的老人一个个迅速死掉，家政公司不应当也不能视若无睹，应当进行询问和调查。从媒体报道看，何天带是随身携带敌敌畏和安眠药的，家政公司如果愿意调查，不会发现不了。

　　如果何天带是通过不同的家政公司找工作，而目前家政公司之间的信息是不互通的，一个保姆在此前公司的业绩和表现并不能为下一家公司所熟知，那么家政行业是否应当建立从业资格证制度，为每一个从业人员建立完备的档案，使每一个从业人员的服务经历都可查，就值得考虑。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毒保姆案都映射了我国整个家政行业的不规范。

　　在一些发达国家，家政服务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早就形成了从培训到管理、监督的完整产业链。而在中国，一些家政公司所谓的培训、身体检查等都是在走过场，不说培训，行业内连基本的准入门槛都很缺乏，整个行业的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在“毒保姆”案发生之前，保姆虐待儿童、骗取老人钱财的事情就屡见报端。

　　那么，“毒保姆”事件之后，家政行业的准入机制是否应当提上日程，也值得监管层思考。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在何天带事件发生后，其所在的家政公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以往的多起保姆虐待儿童事件中，家政公司也鲜有受到处罚的。但“毒保姆”是由家政公司推荐的，如果在一次次恶性事件中，作为中介的家政公司，能够处身事外，那家政公司就很难有动力对每一个其介绍出去的保姆进行严格的个人条件审查、培训和管理，只是坐收佣金即可。

　　此外，要杜绝“毒保姆”事件再现，也需要监管层对家政公司进行更加严格的管理，对输出不合格保姆甚至是“毒保姆”的家政公司进行不同程度的处罚，严重者甚至可以要求其退出市场。以此督促家政公司真正履行中介职责，对保姆进行最基本的身份信息核实，对其人品、能力进行把关，并进行职业培训等，这些不仅是家政公司挣得中介费用的基础，也是整个家政行业良性发展的前提。